加缪是法国作家,存在主义哲学家(即使他多次否认,人们还是这样认为),“荒诞哲学”的代表人物,“他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他“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使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不仅在法国,而且在欧洲并最终在全世界,成为他那一代人的代言人和下一代人的精神导师”,《局外人》是他的代表作。

小说的开头很经典,“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这个反常理的开头相当吸引人。这出悲剧的根源就从这里开始。文学上大概最著名的小说开头应属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的开头,被无数小说家仿效:

很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百年孤独》开篇这短短几十个字,就隐藏了全书的所有背景:

  • 书里讲奥雷连诺家族
  • “行刑队”透露出了时代动荡
  • 冰块还需要见识?小说告诉我们,奥雷连诺家族生活在热带国家哥伦比亚,就没看到过冰

欣赏一部小说,开头第一句(段)是不能忽略的。回过头来看《局外人》,第一句也告诉了我们,叙述者正是小说的第一人称的主人公——默尔索,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他对任何事情都持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现实中的很多人都这样,早就麻木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默尔索和麻木者的区别是他真诚地表现自己,从不伪装。

开头的第一句话也告诉了我们,作者和他母亲“没有太深的感情”。默尔索在母亲葬礼前后,把“没有太深的感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门房来到我的身后。他大概是跑来着,说话有点儿结巴:“他们给盖上了,我得再打开,好让您看看她。”他走近棺材,我叫住了他。他问我:“您不想?”我回答说:“不想。”

他不会硬挤出泪水给别人看,连他母亲的遗容也不想看。接下来,

我喝了咖啡,想抽烟。可是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在妈妈面前这样做。我想了想,认为这不要紧。我给了门房一支烟,我们抽了起来。

这些小事情看起来无关紧要,却最终让默尔索付出生命的代价。

葬礼的第二天,默尔索就去海滨浴场游泳,遇到了前女同事玛丽。两人开始恋爱,回到了默尔索的处所,干了应该干的事情。恋爱一段时间之后,玛丽问默尔索愿不愿意结婚。

晚上,玛丽来找我,问我愿意不愿意跟她结婚。我说怎么样都行,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结。
于是,她想知道我是否爱她。我说我已经说过一次了,这种话毫无意义,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大概是不爱她。
她说:“那为什么又娶我呢?”我跟她说这无关紧要,如果她想,我们可以结婚。再说,是她要跟我结婚的,我只要说行就完了。

单身的男同胞们肯定都惊呆了,女同胞们肯定也是一脸怒不可遏的状态。然而,这段“爱情”并没有走向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应该破裂。

她低声说我是个怪人,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爱我,也许有一天她会出于同样的理由讨厌我。
她微笑着挽起我的胳膊,说她愿意跟我结婚。我说她什么时候愿意就什么时候办。

后来,默尔索在一次意外中失手杀了人,葬礼前后各种“漫不经心”的细节汇聚在了法庭上。没人在意默尔索是怎么杀的人,是不是情有可原,他们只是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质问他在母亲的葬礼上哭了没有。

我的律师已经按捺不住,只见他举起胳膊,法衣的袖子都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浆得雪白的衬衫,大声嚷道:“说来说去,他被控埋了母亲还是被控杀了人?”听众一阵大笑。但检察官又站了起来,披了披法衣,说道需要有这位可敬的辩护人那样的聪明才智才能不感到在这两件事之间有一种深刻的、感人的、本质的关系。他用力地喊道:“是的,我控告这个人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一位母亲。”这句话似乎在听众里产生了很大的效果。我的律师耸了耸肩,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但他本人似乎也受到了震动,我明白我的事情不妙了。

后面就不用我说了,死刑判决成了定局,“要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在一个广场上将我斩首示众”。默尔索平静地接受了命运,小说描绘他心理活动的文字写得非常好。

引一段小说结尾,

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我觉得我过去曾经是幸福的,我现在仍然是幸福的。为了把一切都做得完善,为了使我感到不那么孤独,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以仇恨的喊叫声。

《局外人》绝对是一流的小说,从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美学观点来看这出悲剧,它比老舍“充满无耻的笑声”的悲剧《茶馆》更高明,也比《阿甘正传》高明,后者充斥着并不无耻的笑声。

故事就算讲完了,引用百度百科中的一段话结束,

(这本书)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示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他为世人指出了一条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以外的自由人道主义道路。